湜

*卡洛斯x玛格达 谁还没有几个墙头了以及立绘是真好看

*爽完该去年底收尾填老坑了 大概（）

人总会相互歆慕对方所不曾拥有的东西。

 

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那柄赞助人新送来的据说即使在遥远的中州也相当珍稀的刺绣团扇时，无意从因前方道路有些拥挤而暂时停了下来的马车中望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个浑身脏兮兮的女孩子，胡乱将头发束起的发绳脏得辨认不出原本颜色，身上的裙子皱巴巴的，她正在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因为面颊过于瘦削而显得极大，满眼都是歆慕神色，应该是羡慕自己精致的妆容，或者华美的衣裙，或是二者兼有之。隔着不算太遥远的距离，她与她相互对视着，都有些出神。那些不愿被回想起的记忆就这么该死地浮上心间，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将要如母亲大人所嘱咐的那样将过往所彻底忘记，可那小小的女孩就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恍惚间似乎周围有火光弥漫，围困住的那个是当年小小的连泪水都已流干的自己。

只不过这已经不是她当初所在的贫民窟了，没有被熊熊火舌舔舐过后遗留的残垣断壁，也没有那从心底蔓延开的绝望。如果没有当初的那一场大火，她说不定也会像这个小女孩一般，在盛装出席的贵族经过时投去歆慕的目光，却忽视了本身所拥有的自由与无忧无虑。

 

不顾女仆们的劝阻，她一步步从马车上走下来，精致的高跟鞋染上了肮脏的泥水，掩去了镶嵌宝石折射出的耀目芳华。女孩子有些惊惧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也没有就此跑开。

她应该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年龄吧，也不过只是大了那么几岁的少女。为了迎合舞会主人的喜好，打扮得那么成熟、刻意。她想要对那女孩子笑一笑，可张口话语却梗在咽喉里，如王尔德笔下的那只最后声嘶力竭将心口之血流尽才将玫瑰染成殷红颜色的夜莺。

 

如果换做其他人，会对几年之前似曾相似的那个自己说些什么呢？

不，她并不该怀念或是回忆当年的那个脆弱又无力的自己。

 

 

这场舞会，玛格达似乎有一点点与平日里不同。他转动着酒杯，透过白葡萄酒澄澈的酒液静静观察着那杯中映出的一个小小的她的身影。直直望向女士的身影在他看来有些失礼，尽管是最快速表示爱意或者倾慕的方式，他却不愿让她注意到，即使是在她顾盼间无意间发现只能狼狈转身收回视线的自己。但他一直在注视着她，即使在她始终未曾觉察的角度。

他只是等待着。她迟早都会向自己这边走来，或迟或早，只要此身尚还有情报或者利用价值的存在，她并不会吝啬于赏赐一支舞的机会。但今夜的她不同寻常，那美丽的蓝眼睛仅是从侧面的角度去看已经足够哀伤，她只那样静静地出着神，似乎忘记了来此的目的，他看见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无声的吟咏，却也只是叹颂昔日的不幸。

骄傲与矜持无用，他轻易用微笑摆脱了周围始终叽喳个不停的妇人们，从一旁侍者的盘子中取了两杯果味的鸡尾酒向今夜只沉默不语的夜莺儿走去。清甜口味的果酒被他奉到了她的面前，在她猛然回过神来想要露出客套而礼节性的微笑先进行寒暄之前，微俯下身做出邀请手势。

即使如今奏响的那一只曲子名为离别。

 

在她微笑着轻轻点头应允时，他牵着她的手径直穿过已经开始悠悠然围绕着会场中心旋转的众人，向应无人所在的后花园走去。他看得见周围并没有参与这支舞的贵妇们纷纷不怀好意地举起手中的羽扇，在其后的遮蔽之下眼神游离不怀好意地窃窃私语。被他紧紧握住手臂的她虽然紧紧跟随着他的脚步却也是一直稍显迟疑地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他知道自己做了件蠢事，未来的几天内自己与玛格达的这件事定会沦为整个凡瑟尔社交圈被各种人津津乐道的谈资，可他不在乎。他萌生出如无数次战斗时面临强敌的勇气。那个女孩子此刻看起来是如此脆弱与单薄，像是只轻易便会被人撕碎羽翼的蝴蝶，纵然此刻背景是那样不详的曲调，他也不想放开她的手。

 

“……卡洛斯先生？”她的蓝眼睛中满是疑惑，却也只是在他终于停住了脚步时再次呼唤了他的名字。在她再开口说些什么之前他已经轻轻俯身拥住了她，他能感受到怀中的女子在一瞬的僵硬和诧异之后似乎轻叹了一口气，却也伸手轻轻抓住了他身后的衣料。

这一刻无比短暂却也那么漫长。究竟更加哀伤或是不安的是谁？并无人能说得清。明明带她离开这个欢乐却也虚假之地的人是他，向来习惯于深思熟虑过后的他却始终无法思考出他与她所拥有幸福未来的可能性。纵然此刻能带哀伤模样的她逃离，也只是一时而已。习惯刀头舔血的人并不该渴求安定与长久的爱情，他们是佣兵，是付足金子就能不问究真相与正义随意杀戮的人，他无法带给她所需要的东西。

他伸手遮住了她带着探寻与不安注视着他的双眸，分明想要给予她安全感或是驱散她心头的不安的自己，却在过度的思考之下只会变得狼狈不已。是不是看不见了就可以不去思考那些无解的问题？“不要勉强自己。”他转移了话题，轻轻地放开了她，目光停留在她染上了污泥与尘土的裙摆之上。“埃伦斯坦小姐，您应该留意一下的。”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的女孩子白皙的脸颊上氤氲了红晕，微微提起裙摆想要抖落掉其上沾到的污泥，神色有些困窘。不该这样的，她幽幽地在心中叹气，终究自己还是无法忘记过去。在递给了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几枚金币之后竟会没有留意到本华美而不染纤尘的衣裙上沾染了贫民窟那避无可避的尘埃。这也顺带着暴露了自己在来到这里之前去过何处，对于佣兵团的金手参谋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瞒得过卡洛斯的眼睛。可她并不愿，也尚还不懂，为何如此不愿让他留意到自己不堪或是不完美一面的原因。

将她从那本早已厌倦或疲累不堪的舞会场上拉出来，只是由于这样的理由？努力平复过快的心跳，玛格达说不出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隐隐有点失落。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接近自己。被不由分说穿过人群中央拉走的那个瞬间，仿佛久违的光亮回到了她的眼眸里，她在那一刻身体宛如鸟儿般轻盈，似乎能飞到任何向往之所，只要他不放开那只手。

正当她有点慌乱地想要迅速清理掉裙子下摆上沾到的泥泞时，卡洛斯已经俯下了身去。他从口袋中拿出了自己的手帕，一点点拂去她裙子上沾着的污泥。她看得见那人认真专注仿佛对待艺术品一般的侧颜，俊朗美好，即使微微抿着唇却仍旧是那样的好看。这并不是她第一次与卡洛斯先生接近，可脑海中浮现起的仍然是初见后回家与母亲谈论起他时的光景。自己此刻，仿佛仍然是那个只要想起这个人的模样就会不自禁地脸红的女孩。

 

“说不定正是因为您是如此特殊，我才无法不在意吧。”

“……嗯？”

他微带着喟叹意味地先开了口却没有回应她的疑问，缓缓地站起了身。似乎是浮现出了一个有点困扰的苦笑，却似乎又并不完全是这样。她行了个优雅的屈膝礼道谢，总是盯着别人的脸看是很失礼的事情，她心中浮现出母亲反复教育过自己的礼节信条，可如果不直视彼此的双眸，又该如何确认他人的心或者感情？

 

 

古怪却也单纯的女人。明明是贵族的大小姐，却为何又频频在贫民窟这种地方出现，或是相遇？如果只是在市议院举办的舞会上偶尔相见，便也不会衍生出这么多的妄念。小小的愿望只是她至少在今夜只属于他一个人，哪怕等待着她与他的结局如那乐曲之名般不详也没关系。歪着头始终等待他解释这句话的她如此娇美，简直无法控制住立即品尝那唇瓣的清甜的欲望，好在——他身为佣兵还是有着一定的自制力。

她不懂，或者只是装作不懂，他不愿去揣度，今夜只想将一切付以真心。

 

他们都不再说些什么了，遥遥地只传来了乐曲的声音。赤色与蓝色的双眸相对视，衍生出迷离与沉醉，一次次随着舞曲的旋律节奏旋转，他与她的配合那样默契，如一对相识多年的恋人，终于可以在彼此亲密无间时撕去平日里伪装的面具。习惯于用微笑与容貌交易的人往往心早已如古井般枯竭，好在他们遇到了棋逢对手的彼此，并为彼此而深深吸引。玛格达认识到了自己的爱情，在这无言的瞬间，她看到了他的，也看见了自己的真心。

 

那么，便不去考虑。不去考虑未来究竟会是何结局，至少此刻相伴彼此身边的是那真正倾心之人。在旋律的高潮时，他在一个旋身后优雅借力倾身于他臂弯中的那个女子轻笑着打趣，

“不问我些什么吗？或者说，我们可以聊聊军事或者时尚相关的话题。”

那双看起来那么澄澈纯真的蓝色眼眸突然变换了起来，她回报以同样狡黠的眸光，优雅地笑了起来，像个高贵的女王，在最忠心的骑士扫平了她的忧虑与不安之后展现出最绚目的光芒。她的舞步轻丽而明快，不同于往日的收敛和优雅，浓艳如盛放的玫瑰，只愿在她倾心的人面前绽放出真正属于她的艳丽。

“所以卡洛斯先生今夜可要告诉我一个真正不可告人的情报啊。”纤细白皙的手抚上了他礼服的前襟，她轻轻将耳朵靠上了心脏所在的位置。

“关于这颗心。”

 

“……哈哈，”

“还以为玛格达小姐会提本子的事情。”

她暗自腹诽着其实沙缇娜大姐头早已偷偷告诉她本子上记录着什么了，却也忍住了偷笑的冲动，兴许她只是想听到一句话而已，只要他能说出口，那么她愿意就此忘却多年前的那个自己，纵然如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也许都并非自己所向往的也无所谓，只要他，愿意——

 

她轻轻踮起了脚尖，他轻柔着动作扶住了她的面颊，交换了一个轻柔的吻，双方都在加深这个吻时愈发渴求着攫取更多对方的气息，即使心底都清楚此刻的蜜糖般的甜蜜终究会化作苦涩致命的毒药，将彼此彻底毁灭殆尽。

“带我走吧。”她轻声呢喃着，竟有流泪的冲动，湛蓝的眸湿润而温柔，玛格达刻意压低了视线，将憧憬与期待一并掩藏，却又想一直看着那双从未如此真挚动情的绯色眼睛。

 

 

可那双绯色的眼睛之中流露出一丝痛意，他率先移开了眼睛，面颊掩藏在背光的阴影中，无法看清。

“……不可以。”

 

To be continued